4月7日,晴,52-64华氏度
从昨天开始,拐点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政客们在说,普通人也在说。就算你不知道拐点到底什么时候来,你也该知道万事有开始就会有结束,疫情这东西就像楼上邻居半夜里扔的那只鞋,作为第二只的拐点或早或晚总是会来的。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酒吧食肆里,三五成群推杯换盏。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露天咖啡店洒满阳光的小桌边,看街头人潮涌动摩肩擦踵。那时候,惊魂甫定,回想起这场疫情,你会想到什么?为逝者扼腕哀叹,又为幸存而心生感激吧?毕竟跌跌撞撞走过了暗夜,总归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肯定还会想起他们,那些在疫情期间舔马桶的熊孩子们。他们会后悔吗?
疫情一开始,这几个20岁上下的年轻人就出了名。有一个叫Brady Sluder,前文里曾有提及。人家都开始封城了,他还在迈阿密海滩上度春假,还一脸醉态对电视台记者说:“我要染上新冠,那就染上吧,我不可能让病毒阻止我参加派对。”他就此成了网红。
还有一个叫Ava Louise,在抖音上传了一段自己在飞机的厕所里舔马桶的视频,号召大家加入这场挑战赛,以证明自己身强力壮不惧病毒。在费尔医生脱口秀(Dr. Phil)节目中,她振振有词:”你说我自私,我看你才自私,你们这一代人不让人出门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因为你们才是有可能染上病毒死亡的一群人......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限制别人的自由,我才不会理你们。“
Louise挑战赛引起了一大波年轻人跟风,有个网名叫”Larz”的出来响应舔马桶的号召,发了段视频点击上了500万,然后没几天他就确诊感染了新冠。
这些年轻人的鲁莽、愚昧、自我中心和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爆红的心态,在网上招来了一通爆锤,网友恨不得连他们的祖宗八辈都一块儿骂上,比如这个:“这特么是谁家孩子?我要是养出这样的孩子,不如一头撞死。” “Larz”染病住院后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同情,网友接着骂他活该自找。比如这条:“毫无必要的占用医院的床位,本来可以给更需要的人,现在这傻逼也想活命。”
单就他们发布的那些胸大无脑的视频来说,用这种辱骂作为惩罚似乎并不为过。但我有点担心他们的未来。青春本来就是用来犯错的,谁的青春没有荒唐过呢?但在一个记忆永恒的网络时代,张扬的青春遭遇到一场疫情,这种撞击可能带来的终生隐患连这些熟练操作社交媒体的孩子们大概也没有真的明白。
2012年,成人特殊教育老师Lindsey Stone带着学生到华盛顿的阿灵顿公墓参观,在一块提醒游客“安静、尊重”的标牌前,调皮的她拍了一张自以为搞笑的照片: 张大嘴巴做呐喊状并竖起中指。这张照片在脸书贴出来以后引起网民口诛笔伐,人们甚至在脸书上发起了“开除Lindsey Stone”的运动。Stone最后真的被开除了。
2013年,在一家大公司做公关的Justine Sacco,从纽约飞往南非公干,转机途中发了一条推特:“就要去非洲了,希望我不会染上艾滋。开玩笑了,我是白人。”Sacco还在飞机上没落地,这条明显是反讽语气的推文就在网络上炸了锅,Sacco的朋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拼命帮她删帖,但已经来不及了。成千上万的辱骂和人肉搜索雪崩般砸来,Sacco成了全民公敌,她也被开除了。
非虚构作家Jon Ronson在2015年出版的《公共羞辱》(So You’ve Been Publicly Shamed)一书中记录了这两人在社交媒体上引火烧身之后经历的折磨:丢了工作,没了朋友;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花钱雇佣专门公司清除网上相关记录,但效果甚微;四处求职都被拒。直到今天,在谷歌上输入两人的名字,她们当年开过的荒唐玩笑仍然跟她们如影随形的连在一起。
只不过,Stone和Sacco出事时都是30出头,而如今,年龄稍长的人对社交媒体上四伏的危机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但新长出来的一茬20出头的年轻人还在前赴后继的上演着“我有青春我怕谁”的戏码,对前辈们遍体鳞伤的遭遇一无所知。
总有一天,我们回想起这场疫情,都会笑自己在疫情期间做过的那些傻事吧?刷了太多微信、喝了太多酒、烤了太多奇形怪状的面包、或者冲动之下开了个公众号,然后就像一夜情过后生了个孩子一样悔之不迭。
到那时候,这些舔马桶的年轻人大概也青春已逝,该经历的都已经发生。到那时候,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吸引这个世界的关注时,把他们从电脑屏幕前拉开,跟他们讲一个“想起一生后悔的事情,梅花就落满南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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