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筱箐
4月4日,晴转阴,46-62华氏度
前两天麦当娜在推特里发了张照片,照片中,冻龄歌后泡在自家撒了玫瑰花瓣的大浴缸里,配着背景音乐,对新冠疫情发出感慨:“那个叫新冠肺炎的东西,它不管你有多富、多有名、多幽默、多聪明、或者你住在哪儿、多大年纪、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就像我一直说的,如果船沉了,我们都得落水。”
这话听上去没错,但这条贴引发了粉丝滔天巨浪般的差评,很快就被删了。为啥呢?
如果世上真有命这样东西,那或许就是基因。如果世上真有公平这回事,那或许就是生死。这个世界给了一些人太多的选择,而另一些人却几乎没有。只有在基因和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没有选择,除了逆来顺受没别的办法。
我们是这样,光彩夺目的麦当娜也是这样,穷人富人城里人乡下人高大和卑微位高权重和草芥蝼蚁都是这样。这个终极意义上的绝对公平让其它所有的不公都显得不过是东边日出西边雨,让我们满是怒火困惑和伤痕心觉得好受多了。
但这种舒服就像柴窑的薄瓷和清宫戏的剧情一样,是经不起敲打的。比如除了自己不能选择这一点大家都一样之外,靠遗传得来的基因和靠继承得来的财富一样根本就是世上种种不公的根源之一。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在起跑线上就赢过了一样都不占的,生而长寿的每天抽三包烟都可能比有先天疾病的活得长,天天躺着看书还能保持视力1.5以上的能气死天天做眼保健操还戴上了眼镜的。
而面对生死,后天的不公往往比先天的更隐蔽,比如当年苹果教父乔布斯罹癌时需要换肝,虽然也是排队等待捐赠,排的却是前面只有几百人的田纳西州的队,而不是他所在的有几千人等待的加利福尼亚。你我当然也可以选择去别的州排队,但要想在获得捐赠后立即从远道飞来接受手术,没有架私人飞机恐怕是不行的。
这些在新冠疫情面前也照样如此。虽说上到政要名人下到隔壁老王都可能染病或身亡,但富人避疫比咱们的招数多一万倍。比如美国娱乐界大佬David Geffen,人家开着自家价值5亿9000万美元的游艇到四下无人的加勒比海上边居家避疫,边欣赏落日,还在Instagram上发贴显摆,并祝“每一个人安康。”
有网友怒评:“你丫身价80亿,就不能帮这个国家搞点呼吸机和其他急需物资吗?就会躲在你家他妈的游艇在Instagram发贴。丢人又恶心!”
说起呼吸机,疫情一开始,一些呼吸机制造商就已经收到很多超级富豪的订单,为自己添置这样最新奢侈品,有人还想在自己的网球场、电影院等设施之外,添加一个私人重症监护室。从加勒比海岛的地产中介到纽约的私人飞机销售商疫情开始后生意都越发火爆起来。
但与此同时,《纽约时报》最近根据手机移动通讯网的大数据做出分析,发现全美大部分地区公布居家避疫政策以来,高收入地区人们流动性立刻大幅下降,而低收入地区人们的流动性虽然也有下降,但幅度比前者小很多。
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没钱的人呆在家里只能饿死,所以疫情当道也得出门拼死挣命。
这一点从纽约的地铁上可以更直接的看出来,有个朋友昨天发给我一张2号线的地铁车厢图,里面的人摩肩擦踵。朋友对此多有不满,认为这是纽约至今疫情尚未得到控制的根源。但经往贫穷的少数族裔聚居区布朗士的2号线和经往富庶的上东城的6号线,情况有天壤之别。2号线上的人但凡有选择,大概也不会如此不听劝。
我家附近的超市,原本收银都是年轻白人,但最近已经换成了清一色的墨西哥移民。昨天去买菜,看到新来的墨西哥收银员,手忙脚乱战战兢兢,因为不熟悉操作,怕搞错了被客人埋怨的样子,一下子心疼起这个跟我素不相识的女孩来。
杰斯菲拉达和海明威近一个世纪前有过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
“有钱人和你我是不一样的。”
“是的,他们比我们钱多。”
有钱任性,没钱任命,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但真正让人悲哀的并不是贫富差距,而是不管谁对谁错,最终背锅的都是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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